慈母手中線，遊子身上衣。
臨行密密縫，意恐遲遲歸。
誰言寸草心，報得三春暉？
（唐‧孟郊‧《遊子吟》）
這首幼稚園小朋友都能朗朗上口的詩，每當換季整理衣櫃時，感觸總是特別深，特別從2008年開始。
今年已經是第四年無法和母親一起慶祝母親節了。嚴格說起來，應該是16年了，只是前12年雖然人不在身邊，但至少還可以用電話問候一下。自從當兵離家後，每次回家總看到母親特別忙碌，除了在廚房為我加菜進補就不用說了，出國前幾個月開始為我織毛線衣，這也就是為什麼每當看到那件出自慈母巧手的毛線衣時，孟郊的這首詩總是浮現在腦海前。或許母親對我的身材還有所期待，以致毛線衣大到我實在穿不出門，而在美國冬天室內又有暖氣，所以這毛線衣一直壓在箱底。婚後有一年，賢妻清理衣櫃，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把這件毛線衣放在要捐出去的舊衣袋中，幸好我有過濾一遍，趕緊將它「撿」回來，否則現在連睹物思情的機會都沒了。
母親一生辛勞，國校（當時小學的稱法）畢業就放棄升學，在家幫忙外婆照顧下面的六個妹妹，當時外公自己創業開鐵工廠，母親還要負責煮飯給所有的工人師傅吃。而最小的阿姨也是母親一手帶大，以至於母親出嫁那天，小阿姨還哭天喊地的要母親不要走（小阿姨只大我11歲）。其實外公當時也曾鼓勵母親再唸書，只是母親推說她不喜歡唸書，免得外公過意不去，這從她其他為人處世上就可以感受出，母親為了不為難人或令人有台階下，總是委屈自己，而且編出「善意」的謊言另對方舒服。許多時候不解為何母親要活得那麼沒自我，但換個角度想，那就是她的自我吧！或許從小看她對別人付出那麼多，也自己被她服事得那麼好，以致我走極端，對事情抱持冷漠的態度，反正天塌下來有父母頂著。不過在這自己膨風一下，從小耳濡目染，我也是很會做家事的，前提是只要讓我願意做的話！
很多方面我沒有得到母親（包括父親←那你是哪來的@_@）的真傳，煮飯燒菜是一例，喜歡照顧小孩又是另一例。說的燒菜，我最自豪母親的好手藝了。父母婚後不久，母親掛念不下娘家，連父親也一併「娶」回家，正因為如此，小時候也曾被同伴取笑父親是入贅的，只因我們住在外婆家。外公為人海派，為了生意，也因為信仰緣故不願在外宴客（據聞以前商場談生意，這外不免會花天酒地），所以請客一事完全由母親一手包辦，幾個鐘頭就一桌「辦桌」（12道料理）讓客人讚聲連連，及至現在遇到以前嚐過母親好手藝的人，還會提及他們是多麼懷念母親的料理等等。至於照顧小孩一事，如果一個人不喜歡小孩，我想他是不會喜歡照顧小孩的。從有記憶以來，所以親戚的小孩沒有不經過母親的手的，這包括一些阿姨們的小孩，也就是本人的表兄弟姐妹！甚至有人向我和賢妻表示她寧願母親當她婆婆（只是拿母親和她婆婆比，勿多想），可見母親待人接物多麼成功。 現在很遺憾母親已經不在，不然她絕對會是J.S.B.的好朋友，也會大大減輕我們和孩子們之間相對的摩擦。
母親的個性不喜歡麻煩人，及至她患肺癌到末期周遭的人才發現事態嚴重。其實這也算是上帝的恩典吧，有人生病一拖拖好幾年，而母親從最後住進醫院到見主面不過短短兩個星期。父親告訴我，甚至在最後那個禮拜母親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，但她仍然堅強，要他沒事早點回去休息，不要留在醫院擔心她。而我當時則是信心滿滿，相信上帝會醫治她，以致到最後醫生發出病危通知時才匆匆忙忙趕到病床前。雖然如此，但我仍很珍惜並感恩在那最後一天我在病床前陪伴著她，用聖經的話宣告並讀詩篇給她聽，特別是她最喜歡的第23篇。我相信在那同時，雖然她狀似昏迷，但她的心靈卻已提升到另一個境界，如牧羊般安歇在主的溪水旁。當家姐因故無法趕到但在電話上與她道別之後，她的血壓急速下降，心跳立刻停止。我相信母親早已準備好回天家，只是一顆心仍然放心不下子女。我也因此經歷到縱使人在彌留狀態，但耳朵和思緒仍是敏銳的。我為母親能卸下世上勞苦，安息在主懷裡而感謝上帝，遺憾是有的，那是「樹欲靜而風不止」的那種遺憾，然而卻有滿心的盼望，因為就像當初出國，知道與父母分離不過是一時的，母親的回天家也是如此，她早我們一步先去，日後我們還要相聚，只是時間長短沒有人知道。
詩篇23篇
耶 和華是我的牧者、我必不至缺乏。
他使我躺臥在青草地上、領我在可安歇的水邊。
他使我的靈魂甦醒、為自己的名引導我走義路。
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、也不怕遭 害，因為你與我同在，你的杖、你的竿、都安慰我。
在我敵人面前、你為我擺設筵席，你用油膏了我的頭、使我的福杯滿溢。
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愛隨著我，我且 要住在耶和華的殿中、直到永遠。
前幾天在臉書上看到表弟的小孩照片，像極了他小時候模樣，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，當天晚上做夢，竟夢到父母一起，彷彿母親還在世，人還在台灣一樣，我迫不及待地要打電話告訴他們，特別是母親，讓她知道表弟的小孩長得有多像他。夢中我還慶幸母親人還健在啊，為什麼說她去世了...，等到醒來，才遺憾原來是南柯一夢，多麼盼望現實的世界是一場夢啊...
母親節到了，老實說很羨慕那些母親還健在的人，然而，我一點也不憂傷，我知道母親現在與天父同在是好得無比。不曉得這符不符合聖經的真理，但我深深相信母親一直在天上為我們子女禱告代求，也因為這個信仰，我能坦然接受她未能享受人生苦盡甘來，含飴弄孫之樂，畢竟她最大的最幸福就是回到天家，與天父永遠在一起，這樣的喜樂是世上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比擬的。
明天就是母親節了，忍不住想對母親說：媽媽，我愛你！也祝福所有的母親們，
母親節快樂！
留言列表
有趣的角落 (8)